给陈竺部长的一封信--——写在脊灰疫苗强化免疫开展之时

来源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9a54c650100v1ph.html 尊敬的陈部长： 您好！ 每年的12月5-6日和1月5-6日是我国惯例的脊灰疫苗强化免疫日。近期，各省又都在低调开展脊灰疫苗的强化免疫接种工作。我想问陈部长，如果您的亲朋好友的孩子收到了脊灰疫苗强化免疫的通知单，他们来咨询您是否需要接种，您如何回答？ 就在去年的9月份，为了响应世界卫生组织【2012年消除麻疹】的号召，我国在10天时间内给1.3亿儿童接种强化免疫的麻疹疫苗。如此宏大而高效的公共卫生行动，全球范围可谓空前绝后。可是在麻疹疫苗强化免疫行动开始前，网上相继传出了毒药说、阴谋说和失效说等不和谐的声音，甚至引发了全国政协委员何新的质疑，最后行动虽然完成了，但远称不上圆满。 我认为毒药说、阴谋说和失效说等说法只是谣言，但我仍反对麻疹疫苗强化免疫。我认为这种“宁可重复接种一千，不可遗漏接种一个”的一刀切做法已经严重脱离实际，即无法达到消除麻疹的目标，也对广大儿童的健康造成了没有必要的负面影响。 我反对麻疹疫苗强化免疫的理由如下： 一、麻疹疫苗强化免疫接种的不是麻疹高发人群 2009年全国报告麻疹病例5.2万例，麻疹发病率不低于30/100万。但这些病例中＜8月龄和＞14岁病例的比例超过了50%，上海、天津、北京、山东等地这一比例已经达到70%或更多。2010年麻疹疫苗强化免疫的接种对象却只是8月龄-4岁（部分地区为8月龄-14岁）儿童。 即使麻疹疫苗强化免疫能控制8月龄-14岁人群的不发病，按2009年的发病率，也只能将麻疹发病率降低一半至15/100万（按年龄组分析，50%以上病例不在接种范围内）。15/100万的发病率距离世界卫生组织的消除麻疹目标——发病率≤1/100万，还有很大的距离。 二、接种过2剂麻疹类疫苗即可达到满意的保护率 大量文献报导接种1剂麻疹疫苗的保护率≥90%，接种2剂理论上可以达到99%（90%+10%×90%），接种3剂的保护率更高。专家普遍认为人群中95%有免疫力即可阻断麻疹传播，因此我国和大多数国家的麻疹类疫苗标准接种程序是2剂（包括任何含麻疹成分的疫苗）。 我国《传染病防治法》规定对儿童实行预防接种证制度，接种情况均需在预防接种证上留有书面记录。英国、韩国也开展过所谓的麻疹疫苗强化免疫，但这些国家原来的麻疹疫苗接种程序为1剂次，强化免疫是给不足2剂次者补种1剂，对于已种2剂者，不要求再种1剂。我国的麻疹疫苗强化免疫则是无视预防接种证上的法定接种证据，只要符合年龄段，都给接种1剂。有位资深的内行将此形象总结为下：饿的没饭吃，饱的又吃一餐。 三、群体性接种的安全性问题 卫生部在网上公布：0-4岁儿童的两周患病率为17%。按照这个比例，1.3亿儿童接受麻疹强化免疫后，会有2200万儿童在接种后两周内患病。这些患病儿童的家长中，如果有1‰认为是麻疹强化免疫所致，就会有2.2万例预防接种不良事件。即使这些不良事件中的一小部分经媒体向公众发布，也将严重损害预防接种在公众中的形象，影响预防接种工作的可持续发展。即使最后经调查证实是巧合疾病，并由媒体再次公布，也无法消除前面报导的负面影响。 虽然麻疹疫苗非常安全，但作为一种药品，仍应该以“宁缺毋滥”为原则谨慎接种。退一万步说，就算麻疹疫苗绝对安全，这上亿次打针给儿童带来的皮肉痛以及给千千万万父母带来的麻烦与担心还总是客观存在的。 本来，我已经不想写这封信，因为我相信卫生部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但您现在看到了这封信，这意味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封信的起因是近期财政部和卫生部联合下发的财社61号文件——【财政部卫生部关于下达公共卫生专项资金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 在这个通知的附件5【2011年扩大国家免疫规划工作任务表】中，麻疹疫苗强化免疫和脊灰疫苗强化免疫成为仅次于常规免疫的两项重要任务。2011年全国各省被要求完成强化免疫的总任务数分别为1417万人（麻疹疫苗）和2462万人（脊灰疫苗）。 据我所知，各省2011年的强化免疫任务数并不是各省根据辖区的实际情况上报的，而由卫生部直接指定，且事先并没和各省进行商量。根据卫生部网上公布的数据，2004～2010年，全国所有省都开展过了麻疹疫苗强化免疫，累计接种人次数已经接近3亿，这些人全部是儿童。卫生部是根据何种科学依据指定2011年我国需要麻疹疫苗强化免疫1417万人？这些对象该是儿童还是成人呢？ 记得2010年的麻疹疫苗强化免疫过程中，卫生部即要求以县为单位接种率≥95%，但又同时强调执行“知情、自愿”原则，并非强制免疫。您觉得既提“知情、自愿”，又要“接种率≥95%”，这样合理么？基层接种工作者又该如操作呢？在2011年的工作任务表中，又出现了熟悉的“接种率≥95%”的考核要求。今年强化免疫实施时，如果卫生部不出面反复强调“知情、自愿”原则，基层接种工作者们真的会把“强化免疫”变成“强制免疫”。 我们国家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卫生资源极为有限，但在麻疹与脊灰控制问题上，对已经常规接种的人群反复做强化免疫接种，浪费大量资源，还有不必要的安全性风险，实属折腾。 今年9月，新疆地区爆发了脊灰野病毒疫情，累计报告病人近20例，终结了我国11年无脊灰野病毒病例的光辉历史。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新疆已经连续进行脊灰强化免疫10多年，这次疫情爆发后的应对措施主要还是强化免疫，且已经在疫情爆发后开展了3轮，累计被强免人次数估计超过1000万。 为了广大孩子的健康，以及为了预防接种工作能够可持续发展，恳请陈部长就强化免疫的问题做一次深入基层的调查，看看强化免疫是该坚决执行？还是该缓行？或是可以考虑停行？如果您调查认为，基层的常规接种率不高，必须靠强化免疫才能提高接种率。那么基于这种基础工作尚不扎实的国情，提出“消灭脊灰/消除麻疹”的宏伟目标，这些目标是否值得商榷？ 预防接种工作者：陶黎纳 2011年12月1日